革而四时成。革而信之。文明?以说,大亨以正。”
“革而当,其悔乃亡。天地革而四时成。汤武革命,顺乎天而应乎人。”
“革之时大矣哉。”
江逾白每说一句,元丰帝的脸色就越难看。
到最后,整个?文华殿内几?乎都被?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死死压着了。
那是天子的怒火。
陈正德和左项明?都不自觉跪了下去,不敢抬头。
但江逾白还是站着的,姿态没有半分改变,就好像完全独立的一个?个?体一样。
左项明?说实话很想去给江逾白的嘴堵上,江先生敢说他都不敢听。
说好的日后一起平步青云,将来做最大的官,也没说是死者为大啊。
这段话是《周易·革卦》的彖辞,其中蕴含极深刻的思想。
但在此刻,不需要那么深刻的解读,从字面意思上简单粗暴的理解成:“真正的变革需顺应天理人心,在恰当时机以正道推行,方能除旧布新?,成就大业”就可以了。
以正义革新?天命。
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,不是剜心之言又是什么?
这哪里像是来和谈的了?
他还指望名?垂青史呢,可不是英年早逝——可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,江逾白此行,从来就不是为了和谈,而是求死。
“你。”
元丰帝吐出一个?单音节,忽而就笑了起来。
怒极反笑,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陈正德一联系前面江逾白说的什么答谢君恩,就知道今日所谓和谈之事彻底黄了。
这两?个?来使,能有一个?走出文华殿殿门,都得称颂是陛下仁德。
“来人。”
殿外?立刻进来一队禁军。
元丰帝抬手,虚虚一点:“赐车裂,即刻行刑。”
点的那个?位置,自然就是江逾白了。
他本还想问江逾白是如?何谋逆,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思谋逆的,可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这位他曾经?的宠臣爱臣,以如?今的身份站在他面前,已?经?足够说明?一切了。
禁军们行动迅速,江逾白也意外?的配合。在走之前,递给了左项明?最后一个?眼?神?。
殿内无?人敢在开口。
左项明?身在敌营,毫无?办法,只能眼?睁睁看着江逾白被?带走,殿外?一阵嘈杂,锁链声,马的嘶鸣声。
红旗烈烈,风声呜咽,都像是人的凄厉哀嚎。
元丰帝已?然是怒极,直接就让人在文华殿外?处置了逆臣,连宫中规矩都顾不上。
左项明?本想捂住耳朵的,他不过一文弱书生,生平亲身经?历过的最大阵仗也不过是当日南京城破,何时见过血淋淋的车裂现场。
可他几?乎没听到什么人声,便有禁军统领进来回话,带进了一股浓厚血腥气的寒意。
“启禀陛下,罪臣已?死。”
“丢去化人炉吧,朕不想再看见他。”
左项明?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道,胃部翻腾,终于是控制不住,干呕起来。整个?人抖若筛糠,几?乎五体投地。
实在有些丢读书人的脸面。
好在来使这样的狼狈成功取悦了元丰帝,似乎是能透过左项明?的丧家?狗模样,看见王之一般。
他愉悦的轻笑一声:“左使身体有恙,怎么不早些同朕说。想来是水土不服,左使还是早些回去吧,若是不幸半道染病,无?力传话可不好。”
左项明?不敢有异议。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,却不知如?何回南京告知王之和谈失败,江先生身死之事。
殊不知,这样的结果正是王之和江逾白心照不宣想要的。
走出空气污浊的文华殿,外?头风戚戚然,将落大雪。迎面撞入左项明?鼻腔的,便是更重的血腥味道。
他一个?激灵,小?心翼翼的往……那处…看去。模糊的一片,万幸是模糊的一片,看不清断肢残尸。
宫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清扫路面。

